杰克道∶「是,那不过是一件古董。」 我立时道∶「就是这件古董,某国的特务,对之感到极大的兴趣,他们因此制造了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飞机失事,由於他们不便公然露面,是以才出了重价,委托柯克船长,找到这件东西, 这便是整件事的过程。」杰克「嘿嘿」地乾笑著,他虽然对我的话,没有作任何批评, 但是我和他认识,决不止一年半载了,我自然知道他这样乾笑著是甚麽意思,他是根本 不信我的话,但是又怕万一是真的,是以不敢用尖酸刻薄的话驳斥我。 我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又道∶「希望你们留意一下,别让柯克船长先得了手! 」 杰克有点心不在焉地道∶「某国特务感到兴趣的东西,究竟是甚麽?」 本来,我可以将我和柯克船长的谈话,详详细细告诉他的,那就得从石灰岩风化, 形成「喀斯特现象」讲起,再讲到中国云南省的路南石林。 但是我却知道,就算我详细说了之後,杰克的反应,一定仍然是一阵嘿嘿的乾笑, 我自然不必为了听他的那种乾笑而大费唇舌。 是以我只是简单地道∶「我不知道,上校,我不知道那是甚麽。」 我并没有骗他,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那是甚麽。根据柯克船长所说的,那是有六 分之五,嵌在石头中的一个圆球,然而,那圆球是甚麽,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柯克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那圆球在至少二万万年之前,陷在石灰岩之 中,在二万万年之後,由於石灰岩的风化,才显露了出来。 然而对於柯克船长的那种设想,我不敢苟同(这或者就是柯克船长对我失望的缘故 ),因为二万万年之前,那时,地球上还处於洪荒时代,可能还是三叶虫作为地球主人 的时代! 我自问是一个想像力很丰富的人,但是无论如何,我的想像力还未曾丰富到认为三 叶虫会制造一苹圆球,将之藏在海底的石灰岩中的程度。 自然,这时我所想到的一切,也未曾向杰克上校,作任何表示。 杰克在略呆了一呆之後,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道∶「真的不知道,连柯克船长也不知道,但是某国特务可能知道一些梗概,要 不然,他们不会如此不择手段想得到那东西,你不妨和情报部门联络一下,或者可以有 一点头绪。」 杰克又呆了片刻,才道∶「谢谢你,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听得他说「无论如何」,我的怒意,不禁往上直冒,我几乎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起 来,因为说了半天,杰克仍然不相信我的话。 但是我却没有骂出来,我只是叹了一声,放下了电话。我已尽了责,实际工作如何 进行,那并不是我的事,我已然通知了杰克上校,信与不信,是他的事! 除了我仍然不时在想,那东西究竟是甚麽之外,倒也没有甚麽别的牵挂。 一连两天,报上很多有关打捞工作的新闻。但是失事飞机却仍然未曾发现。 从报上的报导来看,杰克上校最後还是相信了我的话的。因为他们变换了找寻的地 点,并且派出很多水警轮,在作现场的戒备。 我相信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即使杰克上校没有甚麽发现,柯克船长一定也拣不了便 宜去。 到了第三天早上,杰克上校方面,事情仍然没有甚麽进展。我忽然想到,警方的行 动,再没有结果,可以在报上获知,但是柯克船长是不是有了收获,新闻记者是不会知 道的。我可以到陈子驹那里去打听一下消息,是他藉词骗我和柯克船长会面的,可知他 和柯克船长有一定的联络,我不妨去打探一下消息。 第四部∶专家身份参加打捞 我找出了陈子驹的卡片,驾著车,来到了商业区的一幢三十层大厦,上了二十五楼 ,找到了陈子驹的那家公司。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笑靥迎人的女职员问∶「先生 ,需要甚麽帮助?」 我道∶「我想见陈子驹先生。」 那女职员道∶「可有预约麽?」 我笑了一笑∶「我并不知道他伟大到要先预约才能见到,而且,前几天他来我家中 时也似乎没有预约。」 那女职员呆了一呆∶「先生是——」 我报了姓名,女职员转身向「总经理室」走去,我跟在她的後面,在她敲门的时候 ,我已经踏前一步,将门推了开来,走了进去。 陈子驹在办公桌後抬起头来,当他看到了我的时候,他的脸色,显得极其尴尬,我 向那女职员一笑,然後我关上了门∶「好久不见,打捞工作顺利麽?」 我自顾自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陈子驹勉强地笑著∶「我以为我们之间,已没 有纠葛了,你并未曾接受委托,是不是?」 我道∶「当然是,不过我们之间,倒并不是全没有纠葛,至少,你还没有表示该如 何感激我。」 陈子驹呆了一呆,像是不明白我那样说是甚麽意思,我凑过头去∶「别忘了,我并 没有向警方提及你和柯克船长的关系!」 当我进来之後,陈子驹一直强作镇定地坐著,可是等到我这一句话出口之後,他却 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霍地站了起来,失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甚麽,我和他没有 关系。」 我冷冷地望著他∶「希望你在警方人员之前,语气也同样坚定!」 他瞪了我好一会,才像是了气一样,坐了下来∶「好,你想得到甚麽?老实说, 在我身上,你得不到甚麽好处。」 我「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来向你勒索?我只不过是想来打听一下,柯克船 长的工作,有了甚麽进展?」 我的话刚一说完,陈子驹还未曾作任何回答,在我的身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果不是你向警方作了卑鄙的报告,我已经得手了!」 那是柯克船长的声音! 那实在是令我吃惊得难以形容。虽然我早已料到,陈子驹和柯克船长,有一定的联 络,但是我也决计想不到,柯克船长会在这里出现。他是一个五十馀国警方通缉的逃犯 ,居然公然在此出现,那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我立时转过身去,只见一道暗门正在迅速移开,柯克船长自暗门中走了出来。 我听到陈子驹立时站起来的声音。柯克船长的脸色很阴沉可怕,他凝视著我∶「我 对你实在太失望了,卫斯理!」 我冷笑道∶「要怎样才不失望,跟你一起去做海盗?」 柯克船长的声音,带著恼怒,他道∶「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意思。那东西,被送到 博物院去,决不会有人研究它,而如果在你和我的手中,那就大不相同,我所指的失望 是这一点,卫斯理,你对於一个可能蕴藏著宇宙最大奥秘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兴趣!」 柯克船长这样指责我,倒令我在一时之间,难以反驳,我只好冷冷地道∶「我知道 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谁知道你得到那东西之後,作甚麽用途?」 柯克船长呆了半晌,忽然叹了一声∶「我们算是各有各的理由,你来探听甚麽,你 以为在二十多艘水警轮的监视下,我还能有甚麽收获?」 柯克船长不可能拣到甚麽便宜,这是早在我意料中的事,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为甚麽经过了那麽多日子,军警的联合行动,也没有结果呢? 我还没有将我心中的疑问提出来,柯克船长已经道∶「警方何以还没有收获,他们应该 已找到那架飞机了,为甚麽他们还我不到?」 我摇著头∶「我也正在怀疑这一点,我想,可能你也受了蒙蔽!」 柯克船长道∶「你是指某国特务?」 我点了点头,柯克立时道∶「不可能,我在海上,亲眼看到飞机跌进海中的,没有 爆炸,完整的整架飞机,跌进了海中。」 我道∶「那麽,事情便无可解释,你一定知道,现在搜寻的地点是对的,飞机在跌 进了海中之後,难道会消失无踪?」 柯克挥著手∶「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放弃在水中搜索了。」 我呆了一呆,柯克船长决不是会轻易放弃一件事的人,而我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道∶「你的新办法很聪明,本来就应该那样。」 柯克船长望著我∶「我不信你已知道我准备采取甚麽步骤。」 我笑著∶「打赌?」 柯克道∶「说出来!」 我笑得更有趣∶「你果然不敢打赌,如果你打赌的话,那麽我输了,因为我不知道 你想怎样!」 柯克也笑了起来。刚才,他的神态很是紧张,我就是因为看到了他那种紧张的神态 ,是以才突然转变了念头,故意如此说的。 事实上,柯克船长放弃了海底搜索,新的措施,再容易料到都没有了。 他是在等著,等到警方有了发现之後,再从警方的手中,得到他要的东西。 自然,要在警方的手中,得到那东西,并不是易事,然而以柯克船长的神通而论, 却又不是甚麽难事。 我那时之所以不揭穿他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如果我一语道穿,他可能另有他法,而 他的别的办法,我又未必能够猜得著的缘故。 柯克船长走过来,拍著我的肩头∶「你并不算出卖了我,我相信你自然不会报告警 方,说我在这里?」 我道∶「我不会,那是因为我知道,通知了警方,也没有用处,你比泥鳅还滑,他 们捉不了你!」 柯克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当我向外走去的时候,我已经估 计到柯克船长可能会阻止我的了。 果然,我才来到了门口,还未及伸手去拉门,柯克已叫道∶「卫斯理,等一等。」 我站定了身子,并不转过身来,而在那一刹间,我紧张到极点,我实在不能不堤防 ,因为柯克船长是一个声名如此之坏的犯罪分子。 可是,事情倒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我站定了身子之後,柯克船长道∶「我 最近几天,又搜集到了一些有关那件东西的资料,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他虽然问我「是不是有兴趣听?」,但是从他的语气之中,我可以听出,他实在是 渴望讲给我听。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形的,如果有一件事,是自己感到兴趣,而明知对方 也感兴趣的,那麽,不讲给对方听一听,真比甚麽都难过。柯克船长那时的情形,就是 这样。 我转过身来∶「当然有,甚麽发现?」 柯克船长道∶「第一,那圆球形的物体,至少它露在岩石外的那六分之一,表面十 分平滑光洁。」 我扬了扬眉∶「你好像已经提及过这一点的了。」 柯克船长道∶「还有,那圆球性物体,有极强的磁性,它可能是一块铁。」 我略呆了一呆,稍有地质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石灰岩之中,不会有铁矿,自然也不 可能有天然的磁铁在石灰严中。 我道∶「你怎麽得到这些资料的?」 柯克道∶「我的手下,奉命替我与一切曾见过那东西的人接触。其中的一个抱怨说 ,他曾伸手抚摸过那圆球,而结果,他的一苹名贵手表,变得毛病百出,修理者说是受 过强烈磁性感应的缘故。」 我笑了笑∶「很有趣。」 柯克道∶「如果那东西有磁性,那就证明它决不是天然生长在岩石中的东西。」 我点头表示同意∶「有人嵌进去。」 自柯克船长的脸上,可以看到一股狂热的神情,他挥著手,加强语气∶「问题是甚 麽时候的人放进去的,我有一个设想——」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像是怕我会出言讥嘲他的设想一样。 等到看到我并没有讥嘲他的意思,他才继续说下去∶「我推想,那圆球是地球还在 一团熔岩时代留下来的,等到地球上的熔岩全成了岩石,它就深埋在岩石的中心,如果 不是地壳变化,那一大幅石灰岩,成了石林,它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对柯克船长,仍然没有甚麽好感,但是我对他的看法,却多少有点改变。 我佩服对事情有著一股狂热的人,而最讨厌温吞水,柯克船长就对他自己所喜欢的 事有著那股狂热。这很合我的兴趣。而且,他先後的几个设想,也都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的。 我在他讲完了之後,略想了一想∶「那麽,这圆球是自何而来的呢?」 柯克船长看到我正式和他讨论起来,他的兴致更高,道∶「这才是真正的问题,而 这个问题,乱加猜测是没有用处的,我们必须得到这圆球,才能有答案。」 我吸了一口气∶「这种圆球实在太神秘,照现在看来,谁也得不到它,因为,搜寻 队根本找不到那架飞机,飞机不见了!」 柯克船长忽然眯著眼睛,望定了我,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好像想向我提出甚麽。他 望了我好一会,才道∶「旁人找不到,那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有问题,如果是我和你,有 了仪器的帮助,又可以好好工作,不必担心水警轮袭击的话,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我表示冷淡地道∶「多谢你看得起我。」 柯克船长又道∶「直接说吧,我有一个提议,我和你,参加军警的搜索组!」 我笑了起来,柯克船长真是妙想天开了,像他那样的人物,出现在任何一个警务人 员的面前,都会立时将他用手铐铐了起来的。 在我发声笑的时候,柯克船长又急急地道∶「我的计划是,你去参加搜索工作,杰 克上校一定不会拒绝,他和你合作过很多次了,而你再介绍我去,我以专家的身份出现 ,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我感到了愤怒∶「你是在提议,我和你去合作欺瞒警方?」 柯克船长叹了一口气∶「你别那麽固执,不论我过去做过甚麽事,这一次,我只是 想找到那架飞机,我想,你也不想那三个无辜的科学家,一直沉尸海底的吧!」 柯克船长的最後一句话,倒的确打动了我的心,我犹豫了一下∶「我和你有甚麽把 握,一定可以找到那架沉在海底的飞机?」 柯克船长道∶「我自己有很多发明,我的发明,加上他们有的大型仪器,别说是海 底有一架飞机,就算有一枚针,也可以找得出来。」 我冷笑∶「如果照你的计划去做,那麽,等於是通过我,将你引进警方去!」 柯克船长摊开了双手∶「那又有甚麽关系?我帮警方做事,不是犯罪!」 我不禁笑了起来∶「你倒真会说话,你是帮警方做事,还是想得到那东西?」 柯克船长道∶「我想得到那东西,意义更大了,那和整个宇宙的秘奥有关!」 我望著柯克船长∶「你究竟以为自己是甚麽?是揭开宇宙秘奥的先知?」 柯克船长道∶「人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不论我是甚麽人,只要我是人,就能如此! 」 我摇著头∶「就算有你去参加,一定可以发现那架飞机,我也不能做这种事,将你 引进去,参加警方的工作,那简直是开玩笑!」 柯克船长叹了一声∶「你无论如何不肯和我合作,我真不知道说甚麽才好,我想以 後,你对我多了解一些,会改变主意的,我其实┅┅」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像是在设想如何为他自己辩护。 但是结果,他只说了一句话∶「警方有关我的那些资料,其实很多是不可靠的。」 我只是耸了耸肩,不示可否。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不会照他的计划去做。但是 我却自己有了自己的计划,我道∶「我想到了一点,那是由於你的启发,我决定去参加 他们的打捞工作。」 柯克船长又叹了一声∶「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不妨来找我。」 我道∶「找你?」 柯克船长道∶「是的,你只要找到陈先生,就随时都可以找到我的。」 我没有再说甚麽,柯克船长的话,使我很感到意外,他那样说,等於是我随时可以 找到他,随时可以和警方合作来逮捕他! 而当我在那样想的时候,我又一次领略到柯克船长的非凡聪明,他竟能猜中了我的 心意,他笑了一笑,道∶「我相信你,你虽然瞧不起我,但是总还不至於向警方告密! 」 我摊了摊手∶「事实上是,就算我向警方告了密,也未必捉得到你!」 柯克船长「哈哈」笑了起来∶「随便你怎麽想好了,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我们一起 去发现这个秘密!」 我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坚决∶「不必等,决无可能!」我一面说,一面打开了门 ,走了出去,等到我离开了那幢商业性的大厦之际。我回头望了一眼,大厦高耸著,几 百个窗子,有谁能想得到,在其中的一个窗子之中,有著柯克船长那样的人在? 我定了定神,驱车直赴警局,求见杰克上校。杰克上校虽然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但是还是让我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用手中的铅笔,敲著桌子∶「有甚麽事,请快一点 说!」 我笑道∶「我想参加海上搜索队的工作,请你批准!」 杰克立时瞪大了眼睛,望著我,随即,他又笑了起来∶「你以为自己万能?卫斯理 ,潜水并不是你的擅长,算了吧!」 我道∶「或者,潜水不是我的所长,但是好几天了,搜索队却连飞机也没有发现。 一架飞机沉在海底,不是一枚针,没有理由找不到的,而居然找不到,你想想,这其中 是不是很有些古怪?」 杰克上校皱起了眉,不再出声。 我笑道∶「解决古怪的问题,却是我的所长,我想,你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杰克叹了一声∶「你真会说话,算是我说不过你,好的,你可以向林上尉去报到, 作为警方邀请来协助的人,我写公文给你。」 我看到杰克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也很高兴∶「那位林上尉是——」 杰克道∶「他是一艘巡逻艇的指挥官,实际的搜索工作金由他来负责的,他现在正 在海面上,要不要警方派直升机送你去?」 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因为杰克从来也不是那样肯和我合作的人,我站了起来, 手按在他的桌子上,道∶「那太好了,我有点奇怪,这一次,为甚麽你竟对我如此帮忙 ,可以告诉我原因麽?」 杰克上校也站了起来,皱著眉,道∶「事实上是,我们已开了好几次会,正如你所 说,一架飞机沉在海中,没有理由找不到的,我们有最好的探测设备,可是一连几天, 没有结果,我也想到这其中可能有一些特殊问题存在。」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来得正好,是不是?」 杰克点头道∶「可以说是!」 他按下对讲机的掣,吩咐秘书准备一封简短的公文,又吩咐准备直升机。二十分钟 之後,我已经在天上。城市在迅速地远去,向下望去,是一片碧蓝的海。大海最神秘, 表面上看来,平静得似乎甚麽事也不会发生,但是事实上,在海上,在海底,简直可以 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 四十分钟後,我看到了海面上的搜索队,由许多船苹组成,直升机下降,停在水面 ,由於早已有了无线电联络,是以一艘快艇,在直升机刚停在水面上时,便驶了过来。 我沿著绳梯,落到了快艇中,快艇驶向一艘大约有两百四十尺长的军用巡逻艇之後,一 个年轻的上尉军官,走过来和我握手。 这位军官高大而黝黑,显得很热情,一望便如是容易相处的那一类人,他握紧著我 的手,连声道∶「欢迎,欢迎,卫先生,欢迎你来帮我们解决疑难,我已召集了所有有 关人员,来和你共同商讨问题!」 我先将杰克的公文给了他,心想,原来我如此受重视,看来是以专家的身份来参加 这项工作了。然而我的心中,总不免有点奇怪,何以他们会如此重视我。 而这个疑问,几乎立即有了答案,那是我在进了一个宽大的主舱之後,见到了方廷 宝之後的事。 方廷宝是极其出色的潜水专家,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而我之所以受重视,原 来是他不断地在替我吹嘘的缘故。 我自然也明白,方廷宝替我吹嘘,是配合柯克船长的计划的,柯克船长希望能够通 过我,使他也来参加正式的搜寻工作,只不过由於我的阻挠,柯克船长的计划,难以得 到实现,然而方廷宝以第一流专家的身份,对我的赞扬,却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我走进那主舱,看到了方廷宝的时候,他的神色十分尴尬,他的尴尬自然有理由 ,他原来为柯克船长工作,後来因为警方在海面加强巡逻和警戒,柯克船长根本无法展 开工作,而军警的搜索行动,又未有结果,方廷宝是由杰克上校聘请来为警方工作的。 方廷宝大约是怕我将他和柯克船长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但是我当然不会那样做,至 少暂时不会,因为现在如果说了出来,对於找寻那艘失踪了的飞机,绝对没有帮助。 舱正中是一张会议桌,桌旁除了方廷宝之外,还有不少潜水人员,军官和警官,林 上尉替我一一介绍完毕之後,一个警官,就摊开了一张海图来。 他指著海图中的一点∶「根据种种的资料,飞机是在这里坠海的!」 他讲到这里,抬头向我望了一眼,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又道∶「我们也是从这 里开始搜索,我们所使用的仪器,可以探测到八百尺深的海底的金属反应,而这里的海 域,其中最深的一道海沟,也只不过六百八十尺。」 那警官略顿了一顿,又道∶「我们采取了圆形的搜索法,到今天为止,以可能点为 中心,已经搜寻了直径十二海里的范围!」 我插言道∶「那架飞机的坠海地点,不可能隔得如此之远。」 那警官道∶「正是,而我们的仪器,又一切操作正常,只不过我们未曾发现那架飞 机。」 我道∶「海底的实际搜索,有没有进行过?譬如说,用一艘小型的潜艇,在海底寻 找之类。」 林上尉苦笑了一下∶「有,但是一样没有发现,事实上,目力在海水中所能达到的 效果,还不如仪器在海面上的探测来得可靠。也就是说,如果人可以在海底中看到那架 飞机的话,仪器一定早就测到它的存在了!」 我笑了笑,道∶「我的意见略有不同,我以为,人的双眼,比任何仪器,都来得可 靠,因为人在看到了可疑的情形之後,立时会进行各种不同的推测,而仪器没有这种本 领。」 林上尉呆了一呆,才道∶「那麽,阁下的意见是——」 我站了起来,道∶「我的意见是用小潜艇在海底作实际的搜索,海面的探索,可以 暂时停止了,我们是不是有那样的小潜艇?」 林上尉立时道∶「有一艘。是方先生带来的,可以容纳两个人。」 我道∶「那还等甚麽?就让我和方先生进行搜索,从飞机可能坠海的地点找起,一 架飞机,决不会在海底失踪,可能是有甚麽东西将它盖起来了,是以仪器才会没有反应 ,一定要下海去看,才能发现,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同意我的见解?」所有的人,在我发 出了询问之後,都点著头,我看得出,其中真正赞成我的人,只怕还不到三分之一,其 馀的人,不是由於礼貌上的缘故,便是抱著反正没有办法,不如照你的办法试试的心理 。我向方廷宝望去,语带双关地道∶「方先生,很高兴终於和你一起工作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方廷宝之外,没有别的人会了解我这句话中的意思。 方廷宝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正在竭力掩饰他心中的恐慌∶「很高兴和你一起工作 !」 我又问林上尉拿了一些资料,我们一起来到甲板上,方廷宝的那艘潜艇,就挂在甲 板上,那艘潜艇的大小,恰如一辆跑车,是尖形的,前面有著一排玻璃窗,看来样子很 讨人喜欢。 第五部∶海底涉险 方廷宝和我,一起走向潜艇,我向他低声道∶「你可以放心,我尊重你是一个第一 流的专家,是以不会做甚麽别的事,希望你除了尽你的专家本份之外,也不要做任何别 的事。」 我的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方廷宝的脸上,立时出现了十分感激的表情,频频点头 。我们一起攀进了那艘潜艇,他先向我解释这艘潜艇的性能,和它的操作方法。 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艘潜艇,一定是柯克船长的杰作。 我们在艇中逗留了大约半小时,就关上了艇盖,通过了无线电话,指挥著甲板上的 人,将那艘潜艇,渐渐地沉进水中,当潜艇进入水中之後,挂钩脱离,由方廷宝驾驶著 ,向前驶去,一面前驶,一面下沉,很快地,就变得贴近海底在行驶了,潜艇驶过之际 ,在艇尾卷起海底的海沙来,形成一股混浊,但是在艇首,倒始终是海水澄澈,可以看 得十分远。 我专心地四面看著,一面问道∶「照你的看法,何以飞机落海之後,会找寻不著? 」 方廷宝道∶「那很难说,刚才你曾说,可能被甚麽东西盖住了,是原因之一也有可 能是恰好飞机下沉的地方,海底是一片浮沙,那麽,飞机就会沉进浮沙之中,自然也就 找不到了!」 我呆了一呆∶「如果照你所说,是沉进了浮沙之中,岂不是永远没有希望发现了? 」 方廷宝道∶「那只不过是我的想像,事实上这一带的海沙,不可能超过六尺厚。」 我吸了一口气,不再说甚麽,我是在设想著,那架飞机究竟为甚麽不见了。 过了一会,方廷宝道∶「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假设的飞机坠海地点。」 我向前看去,海底很平静,奇怪的是,平静得出奇,几乎没有鱼,只有在一堆岩石 上十可以看到很多附生著的海葵。 我道∶「你有这一带海域的潜水经验?」 方廷宝点头道∶「有,超过一百小时。」 我道∶「我们以这里为中心,走圆圈看看,你不觉得海中的鱼类太少了?」 方廷宝道∶「我上两次潜水时,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可能有一群鲨鱼在附近,其 他的鱼都给吓走了!」 我心中更是疑惑∶「如果这种现象,已经维持一天以上,那就不会是鲨鱼,鲨鱼很 少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而且我们看不到鲨鱼。」 方廷宝转过头来望我∶「那麽,你以为是甚麽特别的原因,会使得鱼减少呢?」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有原因,在这一带的海底∶一定有 著甚麽不寻常的事发生,那可以肯定。」 方廷宝的神色有点紧张,我忙道∶「怎麽,是感到不安全?」 方廷宝忙道∶「那倒不会,这艘潜艇,有好几件攻击性的武器,而且最高速度十分 高,根据海流,我们其实应该向南行驶才是。」 我道∶「还是转圆圈可靠!」 方廷宝遵照我的意见,潜艇一直在海底打著圈子,不多久,我就发现,当潜艇向北 驶的时候,海底的情形,比较正常一些。 而当潜艇驶向南的时候,海水中的鱼类,似乎越来越少,再接著,我们看到了海底 的沙上,有著几道极深的痕迹,直通向前去。 那样的痕迹,在海底出现,实在十分古怪,那情形,就好像是有甚麽人,在海底拖 著重物走过一样,我向那些痕迹一指∶「那是甚麽?」 方廷宝的神色,显得十分严肃和紧张,他望著那些痕迹,像是根本未曾听到我的问 题,他的嘴唇掀动著,发出的声音十分低,第一次,我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甚麽,直 到他说了第二遍,我才听到,他是在讲∶「天啊,这是甚麽东西所造成的?」 当我听得方廷宝是在这样自言自语之际,我也吃了一惊,因为方廷宝是一个潜水经 验十分丰富的专家,他的潜水时间极长,见闻也极广,现在,他既然如此说法,可知他 也未曾在海底,见过那样的痕迹! 这时,他已将潜艇停了下来,停在一块岩石的後面,我忙问道∶「这些痕迹,表示 甚麽?」 方廷宝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有甚麽古怪的事在海底发生,我们 不能再继续前进,必须向上面报告!」 我呆了一呆∶「向上面报告有甚麽用?我们下海来,就是为了探索有甚麽事在海中 发生,现在已经有了发现,为甚麽不再前进?」 方廷宝的神情,显得很犹疑不决,他迟疑著不肯答覆我的问题,在我一再催逼之下 ,他才叹著气,道∶「照我的估计,这些痕迹可能由巨大的海洋生物所造成的!」 看到他刚才这样疑惧,我的心中,不禁也十分紧张。可是这时,听得他如此说法, 我不禁笑了起来,道∶「我还当是某国特务的超级潜艇所造成的哩,如果是海洋生物, 你怕甚麽?」 方廷宝吸了一口气∶「我倒宁愿有一艘敌方的潜艇在前面,你不知道,海洋中的生 物,有时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我见过足有五尺长的大虾,也看到过——」 方廷宝才讲到这里,我陡地看到,在那几道痕迹向前直升过去的地方,有一大堆岩 石,忽然动了起来,我才出声一叫,只见海水陡地一阵混浊,突然之间,在混浊的海水 之中,有一条直径足有半尺,黑白相间,圆形的带,直伸了过来,重重地击在潜艇之上 。 那一堆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致整个潜艇,在一被击中之後,就像陀螺一样,旋 转起来。 这变故实在来得太突然了,我和方廷宝两人,根本来不及作任何的准备,当小潜艇 才一翻转的时候,我们两人,就从座位上,跌了出来。 幸而,潜艇的内部很小,我们就算跌出了座位,也不致於跌到甚麽地方去,但是那 也已经够狼狈的了,当第一次翻倒的时候,我的头重重撞在潜艇的顶上,而我的背部, 则撞到了不知道甚麽硬物,那东西被我压断了,发出了「拍」一声响,而我的背部,也 是一阵奇痛。 接下来,根本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我和方廷宝两人的身子,被抛上抛下,窗外面 的海水是一片混浊,无数气泡,向上升了起来。总算我在旋转之中,用力拉下了一枝杠 杆,潜艇在翻滚中,向後疾退了出去,等到潜艇终於停止了翻滚,我又使得潜艇停了下 来之後,我和方廷宝两人,只有喘气的份儿。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这┅┅这是甚麽?」 方廷宝的面色铁青,他一面叫著,一面手忙脚乱地去发动潜艇。他叫道∶「别问那 是甚麽?我们快回去!」 他攀动著杠杆,可是机器显然已经失灵,他的面色也越来越青,而我也看到,潜艇 的螺旋叶,断成了三截,正在向外飘出去,我拍了拍正在忙碌操作、头上已在冒汗的方 廷宝的肩头,向窗外指了指,方廷宝向窗外一看,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惨叫∶「我们 完了!」 我倒不觉得事情严重,虽然我们刚才所受到的攻击,突如其来,而且如此猛烈,但 是方廷宝说「我们完了」,这我绝不同意。 我忙道∶「为甚麽完了?潜艇虽然损坏了,可是我们有全套的潜水设备,可以浮出 海面去!」 方廷宝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离开潜艇?我们还不够它塞牙缝!」 听得他那样说,我不禁陡地一呆,忙道∶「甚麽意思,甚麽叫做——」 我的话还未曾问完,方廷宝已然以颤抖的声音,指著前面∶「你看!」 我觉出情形十分不对头了,是以立时向前看去。 当我在紧急中扳下後退的杠杆时,潜艇约莫後退了四五十码左右,前面的海水一直 很混浊,而这时,当我向前看去时,海水已渐渐变清,我首先看到了一座缓缓移动著的 小山。 我用「小山」去形容我所看到的东西,绝不过分,那的确是一座巨大之极的小山, 花白相间,我一时之间,还看不清那究竟是甚麽。 但是我终於看清楚了! 在那座「小山」之下,有著许多条长的、圆的带子,我还看到了一对巨大的,直径 足有两尺的,闪耀著幽绿色光芒的眼睛。 我只感到一阵发麻,天,那是一苹乌贼,是一苹硕大无朋的乌贼! 而刚才那一下猛烈的攻击,就是那大乌贼触需的一挥,一定是潜艇艇首的灯光,刺 激了它,是以它才发出了那样的一击! 附近海域之中,为甚麽鱼类特别稀少之谜,总算揭开了,而那架失事飞机之所以遍 寻不获之谜,同时也揭开了,我的意思,当然不是那苹大乌贼,将整架飞机,吞了下肚 子,而是我看到,有一角机翼,就在它庞大如山的身体下现出来。 那架飞机,本来一定是被它的身子完全压住了的,是以一切的探测仪器,才不发生 任何作用,而刚才由於它对我们的一击,身子稍为挪动一下,所以,压在它身下的一角 机翼,才显露了出来。 我呆呆地望著我们前面不到一百码处的那苹大乌贼,我实在不想再望那可怕的东西 ,但是我的视线,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移得开去。 我听到身边,不住传来「拍拍」声,我觉得头颈僵硬,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转过头 去。 而当我转过头去之後,我发现方廷宝正神色仓皇,满头大汗在摆弄无线电通讯仪, 当我转过头去之後,他才停手,也不抹汗,道∶「通讯系统损坏了,我们和上面失去了 联络!」 方廷宝对我说那样的话,显然是想我提出一个我们可以逃生的办法来。 但是,我却也是愣愣地望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实在是没有话可说。 我们在一艘损坏了的潜艇中,而面对著的每一条触需,至少有一百公尺长,身体大 到可以盖住整架飞机的一苹大乌贼,你说有甚麽办法? 方廷宝急得紧握著拳头∶「怎麽办,我们不能永远这样等下去,潜艇中的压缩氧气 供应,至多还能够维持四小时!」 本来,我也在极度的慌张之中,可是在听了方廷宝的话之後,我反而镇定了起来。 我顿了一顿,问道∶「筒装氧气呢?」 方廷宝道∶「一共是四筒,我们两个人,可以使用一小时左右。」 我点了点头∶「别慌张,我们可以有五小时的时间来想办法,五小时是一段很长的 时间!」 方廷宝苦笑著∶「可是,那大乌贼随时可以向我们进攻的!」 我望著前面,的确,那大乌贼随时可以向我们进攻,但是我立即又想到了一点,我 道∶「我想不会,那大乌贼伏在那架飞机之上,至少已经有好几天了,几天内它没有移 动过,现在它也不至於移动。」 方廷宝吁了一口气,我道∶「照你看来,这苹大乌贼,它在做甚麽?」 方廷宝的神情虽然还惶急,但是已比较好得多了,他喘著气∶「它┅┅如果已经伏 了几天不动的话,那麽,它应该是在保护它所产的卵!」 我点了点头,方廷宝海洋知识极其丰富,他的推测很有道理,而我也知道,乌贼的 卵,孵化为小乌贼,通常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它暂时不会动,除非必要。 我将这一点告诉了方廷宝。方廷宝哑著声∶「你的意见是,我们离开潜艇,浮上上 面去?」 我道∶「正是,它暂时不会离开,而它的触需又不够及到潜艇,这是唯一逃生的方 法。」 方廷宝摇头道∶「可是你看它的口,它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皮袋,当它张口吸进海 水的时候,会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们吸过去!」 我呆了一呆,那麽,我们只好使用你曾提过的攻击性武器了!」我一面说,一面注 意著那苹大乌贼的口。方廷宝讲得不错,海沙形成一股流动的泉,不断地投向它的口中 ,由此可知它的口,有著极强的吸力。 而当我提及攻击性武器之际,方廷宝又苦笑了起来,他道∶「潜艇上的鱼雷,只可 以炸沉一艘小型的巡洋舰!」 我呆了一呆∶「那还不够麽?」 方廷宝摇著头∶「不是不够,当鱼雷击中它的时候,它或者会死,但是在临死之前 ,以它坚轫的生命力而论,它至少还可以挣扎半小时之久,在它挣扎的时候,海底就会 翻天覆地,我们肯定,会在它之前死去!」 我呆了半晌∶「那样说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等死?」方廷宝抹看汗,现 出苦涩的笑容来∶「至少,我没有办法。」 我们一直在注视著那苹大乌贼,那苹大乌贼似乎在注视著我们,它大而幽绿的眼睛 ,在缓缓转动著,像小山一样的身子,在作缓慢的起伏,它的需时不时拨动著海水,我 们隔得它虽然还相当远,但当它一拨动海水之际,潜艇就会左右摇摆。 时间在慢慢过去,我和方廷宝两人,都一句话也不说,很快就过去了一小时。 我在想,这时上面的人,自然还未曾开始为我们著急,因为我们预定在海中搜索的 时间相当长,但是长时间未作报告,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起疑了呢?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苦笑起来。 因为,就算上面的人,已经完全知道我们的处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似乎还没有 甚麽力量可以令那苹大乌贼立时死去,而令我们脱险! 我望著方廷宝,他双手抱著头,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发著抖,看他的样子,活像是在 作死前的祈祷。 我缓缓的转著头,看到了断落在十码之外的推进器,推进器已断裂,但其中的一瓣 ,约莫有三分之二左右,如果我能将这一瓣,仍然安装上去,那麽,我们的潜艇速度, 自然大大减慢,但是总可以脱险了。 我立时推著方廷宝,当他松开双手,抬起头来时,我将我的意见,告诉了他。 方廷宝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地望著我,对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完全知道他心中在想些甚麽,所以我立即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你离开潜艇, 我去!」 我打开了後舱的门,钻了进去,关上了舱门,後舱是一个十分狭窄的空间,在那里 换上了潜水设备,又打开了一个圆门,当圆门才打开一道缝之际,海水就涌了进来,转 眼间,整个後舱便全是海水了,我才将门完全打开,然後我慢慢地浮了出去。 我出了潜艇,抓住潜艇上的环,向前望去时,我虽然并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在我的 心中,也不禁起了一股极度的战栗之感。 我离开那苹大乌贼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变,但是我和它之间,已经毫无阻隔! 我那时的感觉之恐怖,尤甚於面对一大群没有遮栏的饿虎! 我停了很久,直到我肯定那大乌贼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所异动,我才离开了潜 艇,慢慢地向前游去,我游得十分慢,足在几分钟之後,才到了那断螺旋桨之旁,我伸 手拾起了螺旋桨来。 也就在那时,我发现那大乌贼两苹幽绿色的眼睛,转了过来,望定了我。它的眼睛 ,简直像是两盏幽灵的探射灯一样! 我紧张得屏住了气息,一动也不敢动,那大乌贼缓缓移动它的需,向我伸过来。 在那一刹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做才是了,我是立即後退呢,还是停留不动呢? 当我在考虑的时候,它的触需已到了我面前,只有三五码处,它触需上每一个吸盘,直 径都在一尺以上,吸盘在蠕蠕移动,当真是可怖到了极点。 我仍然一动也不动,在那时候,我的感觉几乎已全部丧失了,而更奇特的,是我再 也没有仍在地球上的感觉,我感觉到我完全是在另一个星球之上,对著一个硕大无朋的 星球怪物。 我实在是无可躲避的了,但就在这时,一条魔鬼鱼救了我,那条魔鬼鱼就在我前面 ,突然游动而起,它的身子本来是埋在沙中的,连我也未曾发现它,如果它继续不动的 话,我也不信那大乌贼会以它为目标。 但是它却沉不住气了,它突然游了起来,那只不过是百分之一秒的事,大乌贼的触 需,立时向它卷了过来。那条魔鬼鱼,也足有两码长,可是一被卷住,立时就被扯向前 去。 在那刹间,我身子迅速向外游了开去。 海水因为大乌贼触需的迅速展动而起著漩涡,我竭力向前游著,几乎不能相信,我 居然游到了潜艇的旁边。 这时候,在我眼前的海水,一片混浊,我根本看不清那苹大鸟贼在作甚麽,我只希 望它正在享受那条魔鬼鱼,不会再来对付我。 我在潜水出来的时候,已带了简单的工具,这时,我定了定神,看螺旋桨的轴,已 然扭曲了少许。 我自然没有力量将它扭直,我只好将三分之二的残破螺旋桨,套了上去,又用钢线 ,将它固定。 一艘最现代化的小型潜艇,要用这样破残的方法,来安装螺旋叶,那实在是一件十 分可笑的事。可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尽量使螺旋叶固定得坚固,然後,我钻进了後舱,开动抽水机,抽出了後舱中的 水,才除下了潜水的装备,回到了舱中。 我看到方廷宝双手掩著面,身子在发抖,我大声道∶「我回来了!」 我一连说了两遍,方廷宝才如同大梦初觉也似,松开了手,向我望来。 我摊了摊手,道∶「试试发动,我们或者可以使潜艇移动,不致困守在这哀了!」 方廷宝却像全然未曾听到我的话一样,他仍然张口结舌地望著我,半晌,他才道∶ 「我┅┅我看到它的触步向你伸过来!」 我道∶「是的,但是接下来的事,你没有看到?」 方廷宝声音之中,带著哭音∶「我没有再看下去,我┅┅我不敢看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一面向前看去,海水又已变得清澈,那条大魔鬼鱼已经不见了 ,大鸟贼仍然像小山一样,伏在飞机上。我道∶「别提这件事了,我已尽我所能,固定 了螺旋叶,你试试後退!」 方廷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呆了几分钟,在那几分钟之中,他的神情,显然镇定 了不少,他拉下了杠杆,小潜艇突然左右摇摆著,抖动起来,但是尽管潜艇的身子,颤 动得厉害,潜艇总算在渐渐向後退开去了。 潜艇向後退,方廷宝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他渐渐压下杠杆,潜艇抖得更厉害, 但是速度也更快,十分钟之後,已经离开那大乌贼,有两二百码了。 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如果不是我们早知道前面有那麽可怕的东西在,是全然无法察 觉到它的存在的,因为它庞大的,灰白色的身体,看来简直就是海底一大堆的石头。潜 艇还在继续後退,然而不多久,艇身一阵剧颤,我又看到螺旋叶向外飞出去,潜艇立时 翻了一个身,沉在海底不动了。 方廷宝头上冒著汗,但是他的神情,却十分兴奋∶「好了,我们可以浮上水面去了 !」 我和他一起来到後舱,十分钟之後,我们已换上了潜水装备,慢慢地向水面上浮去 。为了适应水底和水面压力不同,我们明知在海底多耽搁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但是 我们不得不在水中多停留一会。 等到我们终於浮出了水面之後,最近的船苹,离我们也相当远,方廷宝立时射出了 两响讯号枪,一艘快艇,立时向我们驶来。 当那般快艇渐渐驶近的时候,我们看到,林上尉也在艇上。 第六部∶神秘物体在海底 快艇驶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们攀上了艇,林上尉的神情,十分紧张,连声问道∶「 你们遇到了甚麽意外?」 方廷宝一上了快艇,显然是因为他才从极度的紧张之中松懈下来之故,他躺在快艇 之上,除了喘气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喘了好一会气,才道∶「上尉,只怕你怎麽也想不到,有一苹极大的大乌贼, 伏在失事飞机之上,它的身子全压在飞机上,我们几乎被它吞了。」 林上尉呆了一呆,我道∶「现在,飞机总算找到了,我已记得正确的位置,只要想 办法对付那苹大乌贼,问题就解决了: 」 方廷宝到这时候,才站了起来∶「林上尉,绝不能用任何船苹来对付那大乌贼,我 们的船苹,经不起受创後的大乌贼一击。」 林上尉似乎不相信,这也难怪他的,因为他末曾在海中亲眼看到那苹大乌贼的可怕 情形,那的确是不容易相信的。而我却看到过那苹大乌贼,是以我立时同意了方廷宝的 说法。 我道∶「不错,如果它用力一击的话,我看我们的船苹,会齐腰断成两截!」 林上尉听得我也那样说,不禁骇然道∶「那麽,我们应该怎麽办?」 我道∶「撤退船队,派飞机来,投掷深水炸弹。」 林上尉吸了一口气∶「先回去再说,我要向上级作请示。」 我道∶「那麽我们至少可以先撤退船队,那苹大乌贼现在虽然蛰伏不动,但如果它 忽然移动起来,海面上的船苹,一样有危险!」 林上尉看来很肯听从我的意见,他立时点头,表示同意,一面已和上级开始联络。 在所有的船苹,驶出了四分之一里之後,几架直升机,一起降落,我看到快艇迎接著杰 克上校和一位少将,一起登上了艇,杰克上校一见到我,就道∶「你在海底,究竟发现 了甚麽?」 他的话,是充满了揶揄的意味的,但是我却沉著脸,表示事情严重,我决不是在和 他开玩笑,我道∶「我发现了那架飞机,而有一苹极大的乌贼,伏在飞机之上!」 这时,杰克上校转身,向他身後一个中年人望了一眼,那中年人是和杰克上校、将 军一起来的,样子很普通,可是杰克上校一称呼他,我就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海洋生 物学家。 杰克上校道∶「朱博士,你认为有可能麽?」 朱博士的神情也很严肃∶「有可能,据这两位先生的报告,那苹乌贼,似乎比已经 发现过的任何大乌贼都要大!」 那位将军插言道∶「我以为海洋中最大的生物,应该是鲸鱼!」 朱博士点头道∶「鲸鱼自然是庞大的生物,但是至今为止,海洋生物中最大的还是 乌贼,这种生物,简直可以大到无限制。」 那位将军和杰克上校互望了一眼,杰克来回踱了几步∶「将军,用飞机投掷深水炸 弹,自然是最妥捷的办法,但是如果炸弹的威力,足以炸死那苹乌贼的话,那麽,飞机 也不会保全了!」 那位将军沉吟著,未曾立即回答。 朱博士道∶「请恕我问一句,那架飞机之中,是不是有甚麽极其重要、非获得不可 的东西?」 杰克上校道∶「没有,只不过有三位科学家的尸体,必须打捞起来。」 当杰克上校那样回答朱博士的时候,我和方廷宝两人,互望了一眼。我们虽然没有 说甚麽,但是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中在想甚麽! 因为,在那架飞机中,重要的不是那三位科学家的尸体,而是我们要得到的那件东 西。 杰克上校也知道其中一位科学家,是带了一件东西来送给博物院的,但是也显然并 不以为那件东西有甚麽大不了,所以未曾提起。 朱博士摇著头,道∶「如果只是那样,我的意见是消灭那苹大乌贼,不理那架飞机 ,那三位科学家反正已经死了,而那苹大乌贼,以後会造成甚麽祸害还不知道,至少目 前,已可以使这一带海域的渔船,根本一无所获,捕不到鱼!」 杰克上校吸了一口气,望著那位将军,那位将军皱著眉,沉默了大约一分钟,才道 ∶「好,我去下命令!」 将军、杰克上校和林上尉走了进去,我和方廷宝仍然留在甲板上。 方廷宝低声道∶「这一次,柯克船长恐怕要失望了!」 我望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深水炸弹炸死了大乌贼,我们就甚麽也得不到 了?」 方廷宝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摊了摊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 海面上很平静,船苹在海上,几乎静止不动,在那样的情形,望著美丽广阔的汪洋 大海,实在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 但是我却几乎对美丽的大海,视而不见,因为我心中只在想著那件东西,那来自路 南石林的一块石灰岩石,中间嵌著一苹金属球,那究竟是甚麽? 这件东西,如果被顺利地从海底捞了起来,自然可以慢慢研究,弄个水落石出,如 果它毁在深水炸弹之下,那麽,这究竟是甚麽,恐怕永远是一个谜了。 约莫在半小时之後,我们听到了飞机的轧轧声,接著,看到四架飞机,一起低飞, 然後,掷下炸弹,我们看到自海面升起了足有二十码高的水柱来,大约投下了十二枚深 水炸弹之多,而且,我们都可以肯定,一定已炸中那苹大乌贼了! 因为到後来,自海面升起的水柱,几乎全是乌黑色的,一大片海水,都变成黑色。 而且,那苹大乌贼,在受了伤之後,一定未曾立即死去,而在挣扎,因为那一地区 的海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地在翻动著,间中,还可以看到巨大的乌贼触需,翻出海面, 又迅速隐没。 足足过了半小时之後,海面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在那一段时间中,几乎所有的人, 都在甲板之上,遥观那千载难逢的奇景。 杰克上校站在我的身後,直到海面开始平静了下来,他才道∶「好家伙,卫斯理, 你说的是真话!」 我心中十分气恼,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在你的印象中,我是一个惯於说 谎的人。」 那位将军就在旁边,杰克受了我的抢白,显然十分恼怒,但是他却也不敢说甚麽。 方廷宝在一旁和林上尉讨论,他道∶「我以为要潜水下去看一看,如果飞机的残骸还在 的话,一定可以捞起来的!」 林上尉则道∶「我想不必了吧,不会有甚麽东西剩下来的了。」 但是方廷宝却还是坚持他的意见。我自然知道方廷宝为甚麽要那样,因为他如果能 找到那东西,又将那东西交到柯克船长手中的话,他一定会有很大的好处。 我向他们走了过去∶「上尉,我同意方先生的意见,而且,我准备和他一起潜水去 看个究竟。」 方廷宝略呆了一呆∶「卫先生,你好像并不适宜这项工作!」 我向他笑了笑∶「我一定要参加,我想你也一定知道我为甚麽要参加的原因!」 方廷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投有再说甚麽。 这时候,船队已继续向前驶去,到了确定的地点,海水中仍然有著残留的墨汁。 我和方廷宝都换上了潜水的装备,在下水之前,隔著潜水的铜帽,我和他互望著。 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种很阴险狠毒的神采。 方廷宝是一个胆小鬼,这一点,我曾和他一起经历危险,可以肯定。但是他一定也 是一个极其贪婪的人,要不然,在他的眼中,决不会显出那种狠毒的光芒。 一接触到了那种眼光,我知道除非我们在海底,甚麽也找不到,要不然,他一定会 在海中,对我不利! 如果是在陆地上,我当然不会怕他,但是在海中,他是一个第一流的潜水专家,他 要害我的话,再容易不过。我立即在心中警告自己,非要加倍小心不可!方廷宝在我的 逼视之下,转过头去,我先他下水,他立时也下了海,在海水中,我们相距不到两码, 一起向前面游了过去。 我们首先看到海底一个又一个深坑,但是却见不到那苹大乌贼的尸体。 那苹大鸟贼被炸中之後,一定仍挣扎游出了很远才死去的,它游了甚麽地方去,自 然难以揣测了! 然後,我们便看到了一截折断了的机尾,我们将带下来的尼龙绳,缚在那断机尾上 ,用无线电话通知了水面,让他们把机尾系上去。 然後,我们看到了其馀的飞机碎片,有一苹座椅,正在浮脱海沙,向水面上升。 我们也找不到那三位科学家的尸体,方廷宝和我一样,几乎留意著每一块海底的石 头。 我和方廷宝,都未曾见过那件我们要找的石头,所以我们只好那样,而且,我已经 打定了主意,就算我发现了那块石头,我也决定不出声。 然而,对我来说,事情不幸得很,我和方廷宝,几乎是在同时,在一大片扭曲的机 身之旁,看到了一块长方形的木箱。 那苹木箱还十分完整,只有其中的一片木板,翘了起来,我和他一起向前游去,我 们同时看到,在那木箱之中,是一块柱形的石头∶我们找到了那块石头! 方廷宝比我游得更快,他立时到了那木箱之前,翻了一个身,孢住了那木箱,面对 著我。 我想趁他还未有所动作之前,就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可是我却已慢了一步,方廷 宝已经抽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而且,他一抽出小刀,就向我一刀刺了过来! 我在那刹间,实在不明白他如果在海底刺死了我,如何向人交代,但是从他出刀的 那一下狠劲来看,他的确想将我刺死。 我立时後退,方廷宝跟著追了上来。 在水中活动,他比我快得多,我立即被他追上,他拉住了我背後氧气筒的气管,我 翻转身,以双足用力蹬向他的头部。 他被我蹬得向後退了开去,但是在他後退之际,却也已割断了气管,大量气泡,迅 速上升,我用力向上升去,我必须在我还可以屏住呼吸之前,升上海面,不然我心死无 疑! 然而,我才升上了三四尺,方廷宝便拉住了我的双足,我一面挣扎著,一面抛开了 头罩,拉过了气管来,咬在口中,使我又获得氧气,那时,我和方廷宝纠缠成一团,他 手中的小刀也跌落了,而且,他的气管,也被我用力拉断,隔著头罩,我可以看到他那 惊惶失措的神情。 本来,我是完全可以任由他死在海底的,但是我却拉著他,一起向海面上升去,同 时,还帮他将头罩弄了下来,将断管塞在他的口中。 等到我们两人一起浮上了水面,我们都喘著气,我一手拉住了方廷宝的头发,一手 重重地在他的脸上拍著。方廷宝完全没有反抗的馀地,他给我拍了十七八下,我才停了 手,问他∶「你知道我为甚麽要打你?」 方廷宝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他连连道∶「我知道,你别再打了!」 我厉声道∶「像你这种人,我应该让你死在海底!」 方廷宝捂著脸∶「是我错了,柯克船长许我一大笔钱,我财迷心窍,请你原谅我! 」